黄文  二月残冬仍在，三月春寒未消，四月月季盛开，到五月榴花照眼明。细细数来，五月，已是我在北京市长安公证处实习的第四个月份。在长安的日子算不上多，但已足够产生诸多与初见时不同的感触。就像门前四时景色也各不相同：二月我初初见到长安，天空偶见飘雪，首创大厦门口的小树枝又秃又细，公证人员的制服外面裹着棉衣；而如今楼前楼后绿树掩映，间杂落花，来往的公证人员轻衣短打，别有一番抖擞精神。之所以对长安门口的上述景色如数家珍，不光因为一朝一夕从此经过的熟稔，更多是因为初印象的新奇给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而见证了我人生中诸多第一次的这些一景一物如今在我眼中意义今非昔比。此中的对比过于鲜明，皆由首创这座大厦与熟悉的公证制服缩承载。对长安的一切描述都免不了以初见那一天开始，以实习生的身份踏进长安公证处时，我的视角与前来办理公证的当事人们颇有相似之处——两处相隔很远的工作场地、满目忙碌的身着制服的公证人员，让人陌生、新奇和些许迷茫；而围绕这栋大厦的成长和故事才真正赋予了我对公证二字更完整的认识——从不止是一个词汇，公证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份坚持和热爱。认识之一是对公证这一行为的性质上。在参与公证工作之前，公证一词对我而言尚遥远且陌生。我对公证的了解停留在公证法中的条文表面：公证是公证机构根据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申请，依照法定程序对民事法律行为、有法律意义的事实和文书的真实性、合法性予以证明的活动。然而一方面，条文的理论与实践之间存在差距；另一方面，对于申请公证的办事群众来说，为什么来公证处办理公证常常是他们心中绕不开的问题。我心知只从形式上来追溯公证的效力和意义是单薄的，这样的说辞说服不了我这样的法律初学者，也很难说服利益切实相关的每一位当事人们。我的实习也在这个疑问的基础上展开，而让我幸福的是，随着接触的业务种类越来越广泛，公证的效力和作用在我眼里不再是一纸条文那么简单，而变得丰富且神圣。举例来看，强制执行效力证明和证据保全证明是我接触最多的公证业务。在与这两种公证事项的接触中，我深知每一笔公证背后牵动的都是财产上的利益预期和经济秩序上的效率：如果没有行之有效的公证，结果可能是债权人面对失信执行人的束手无策，也可能是被损害者面对侵权行为人的举证困难。不论是合同、继承、委托、声明等法律行为的公证，婚姻状况、亲属关系、学历等法律事实及文书的证明，都承载着当事人的信赖利益的诉求。我国的法律制度和条款的确从形式上赋予了公证以权力，但从实质层面上看，社会经济发展所产生的对稳定、高效的利益保护的需求更赋予了公证以效力，赋予每一个公证人以责任感。我发现我这几个月的诸多成长都基于这样的责任感之上。我接待了一些五湖四海的当事人，也偶然听到过一两位吐露质疑之声。出于对法律体系的不了解，他们对公证这件事心存抵触，于是带着抱怨的口吻对我说：“其他国家没听说过公证这回事儿吧？我来贷款，都承诺了不还钱就收房子，办公证就是多此一举。”而我也会十分自信的对他们说，公证制度在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都历史悠久，之所以要做强制执行程序公证是因为毕竟我们国家物债二分，债权承诺不能产生物权上的执行效力。当然我的话只能打消他们的部分疑虑，真正让他们充满信任的是长安人的业务能力和每一位公证人员独特的人格魅力——公证员如沐春风的笑容、助理哥哥姐姐的利落干脆。“这几个姑娘小伙子干活太利索了，听说办公证特别费事，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每每听见对这样的评价，我特别为作为长安公证处业务三部的一份子而荣幸和感动。因为即使国家和制度给予了公证以意义，但选择长安则是每一位当事人对长安人的信任。这样的认知让我在长安的日子拥有了更多使命感。除此以外，在公证工作的内容上我也有了更丰富的认识。在工作之初，我常常将工作的全部注意放在公证书与卷宗上，而忽视了出具公证书的过程。公证文件作为公证工作的成果固然意义非凡，但随着对公证的认识的加深和了解，我发觉对公证人员来说，最大的考验其实是在于“完成证明”的步骤——识别当事人身份、核实证件材料。这样的认知或许得益于看到公证员数次“揪出”谎报婚姻状况、甚至提供假离婚证件的当事人时我的震惊和钦佩。事实上，鉴于公证所承载的证明效力，无法识别当事人的正确身份的情况下出具的公证书势必错误。这不仅会不利于当事人个案正义的实现，更削弱了公证机构的公信力。在长安闲来无事看了很多宣传册，也得到了很多基础知识的普及。根据公证法和程序规则等规定，公证人员办理公证时，需要询问当事人努力寻求事件原委、审核当事人身份、告知当事人所办公证的法律意义和后果、同时提供代书服务并制作公证书。可见，作为一个公证案件的开始和顺利办理公证的基础前提，“认准”当事人身份既是公证职责的重要体现，也是法律赋予公证行为的重要义务。在工作中，我们识别当事人身份的重要手段往往是通过身份证识别仪对身份证进行识别，然后再现场核验人脸图像，结合电子比对和人工比对、现场询问的方式进行认证。这些步骤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执行起来更复杂。更兼现实情况总是比理论设想中更加夸张，本人亲眼见过业务三部主任郭岳萍老师在一个公证业务的审核过程中，“揪”出过一个离过七次婚，却声称自己未婚的当事人。这件事听起来耸人听闻，但正因为这些欺骗现象的现实存在，让公证人员对审核步骤更加审慎和警惕。于是，审核过程虽然复杂艰难，但也既充满挑战性又兼具大开眼界的趣味——我仍记得刘凡姐姐向我详细介绍建国以来每一阶段结婚证的不同样貌和相互间的区别，这些“冷知识”正是公证人员的细心和耐心下总结出的行之有效的审核方法之一。我们曾体会过向全国各地的婚姻登记处致电查询这些当事人的婚姻登记情况，并将工作记录详细到拨打电话时间的分秒的细致；也见识过郭岳萍老师为了证明当事人已故多年的父母宗族的身份，山迢水远拍照取证、历时数月的严谨。直到写下这几行字的这一天，索赛哥正在苦恼一位名字叫X健的当事人，他的婚姻登记上用的是X康，可他却一口咬定这个不一样的名字是他的曾用名。索赛哥不能排除的合理怀疑是：这两个名字会不会分别属于两个兄弟，而婚姻证件和身份证件存在虚假之处呢？严谨的核实调查程序又一次缓缓展开。细细回忆了在长安的这几个月，时光转瞬，季候更迭，而我获得许多新的知识和成长。除了上述思索之外，更多经历也变成了宝贵的回忆，并将永远长存我心：无数次出外勤的奔波，让我褪去了最初的忐忑慌张，更渐渐成熟稳重起来；见了更多的当事人，也随之感同身受到了民众对业务人员的期待，辅助业务时也越来越游刃有余。而我更加生动的认识还在于朝夕相处的公证人员们：我初初见到着装庄重的公证人员时难免紧张，然而随着接触，我发觉他们不仅从不不苟言笑，更无比的鲜活且可爱。郭老师办事从来谨慎认真，更有着笑盈盈的温柔气质。在我工作出错时，她总是悉心指导，但又紧接着安慰我不要因为错误灰心、鼓励我继续努力。助理哥哥姐姐们也都是妙趣横生的人，除了严谨的工作态度外，私下也青春且热情：大家会为了备战的考试、喜欢的明星、热爱的运动所牵动悲喜、浇筑心血。也有很多其他部门的哥哥姐姐们，共同组成了长安人这个集体：有句话说，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而长安人除有趣以外，更兼做人温柔、做事严谨。回忆起实习的生活，工作固然收获颇丰，而拥有了一个小家庭一样的温馨更是个中最珍贵的体验。到了行程将近的时候，我总难免思索此行的目的和意义。公证这个行业和普通的法律行为仍旧不同：比起买卖、借贷这些人人接触的民事行为，公证对于很多民众来说总像是雾里看花。社会秩序和效益的维护是红硕结实的花朵，可遮挡了她的云雾缥缈隐约，却又长久不散。就像我在实实在在走进长安之前，我眼中的公证只是书本中的楼宇；就像舆论对待公证，也难免诸多误解和猜忌。然而，也就像我来到长安之后，我知道公证的意义无可取代，公证人踏踏实实的付出无可取代；也就像将信将疑的当事人在长安办完业务后赞不绝口并真诚致谢——长安人毕生在做的事不仅是完成好每一笔公证，更是拨开社会加诸公证事业身上的云雾。此间诸多辛苦和奉献不足为外人道，这一路的心血浇筑，只为等到山花烂漫，得见人间长治久安。